海外修學旅行轉眼就到最後一天了。
由衣在床上反覆許久都睡不熟，只想著今日下午就要去搭飛機了，但總覺得意猶未盡。
睡睡醒醒到了清晨快五點，她想了許久，還是起了身。
他們住的房間雖然乾淨漂亮，但只可惜沒有窗，她不知道外面的天色。換過了衣服，盥洗之後，她帶著相機跟手機走出了房門。
其實是不能擅自外出的，所以她本來只想在飯店自有的後院走走。
沒想到，卻遇到了時澤。
「咦？你為什麼這麼早？」
聽到由衣的聲音，時澤有些驚訝，回過頭看著她：「我才要問妳。」
「我睡不著。」由衣說道，「布拉格這麼美，我有點捨不得走。」
時澤輕笑，「那是旅遊才這樣想，妳自己住過英國那麼長時間，應該知道異國生活不那麼容易。」
「嗯，也對啦。」
「妳拿著相機，只想在這裡拍照？」時澤看著由衣取景的動作，挑了挑眉。
由衣拍完一個小裝飾，嘆口氣，「那能怎麼辦呢？像昨天我們去走查理大橋，幾乎都在看人。」
「嗯……」時澤沉吟一會，然後笑了笑說：「跟我來。」
由衣一開始不知道時澤領她要去哪，但還是跟著走。走著走著，他們竟走到了飯店大廳前的走廊，這才終於意識到時澤要帶她去哪！
由衣連忙伸手抓住他，「喂！你該不會想出去吧？」
「放心，妳看。」他指了指大廳旁一個側門，「那邊有柱子遮掩，大廳這個時間飯店人員不多，而且我剛剛看到老師上樓了，不會被發現的。」
「你真的太大膽了！」由衣腦中雖然也閃過要離開飯店的念頭，但在異國她還是沒有這個勇氣。
「妳放心，捷克雖然是說捷克語，但鄰近奧地利，德文英文都可以通。」時澤握住由衣的手腕，往那個側門走，「布拉格我來過兩三次，地理環境也很熟，我帶妳去個可以好好看到查理大橋的私房景點。」
由衣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但不是因為時澤此時的接觸，而是因為可以外出的喜悅加上害怕被責罵的心情混在一起的亢奮。
他們果真溜出了飯店，清晨五點多，街上沒什麼人。更可以看清這座美麗城市的完整面貌。
跟著時澤走到了舊城區外的一個小山坡。在走上山坡前，由衣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應該是個公園。他們沿著山坡一直往上，一路上遠眺，可以從各種角度看到伏爾塔瓦河跟舊城區的建築。
終於走到了定點，時澤停下腳步，指了指某個方位，「看，查理大橋。」
在清晨的薄霧與微曦中，此番景色令由衣不覺低嘆一聲。跨越伏爾塔瓦河的連接橋除了查理大橋以外，還有兩座，這個視野讓三座橋樑一覽無遺。在拿起相機前，她先出神望了好一會。
時澤找了張長凳坐下，等由衣拍好照回頭找他，他才笑著說：「這個公園不是什麼觀光景點，所以一般遊客不會來。本來昨天想來，但自由活動時間太少了。」
「你才來兩三次就知道這種私房景點？」
「兩三次是次數，但妳又沒問我當時在布拉格待多久。」時澤挑挑眉，「前兩次是來旅遊一週，第三次比較特別，在這邊待了快一個月。」
「為了留學準備嗎？」一路走來由衣也覺得腿痠，便坐到長凳另一側，邊捶腿邊問。
「也不太算啦。」時澤笑了笑，「確實是花了些時間在想要留在哪個城市，不過那時已經決定要去奧地利了。」
「欸，我問你，」由衣側過頭，「你沒有想過留在日本嗎？」
「……嗯，如果有這個選擇的話，有可能會。」時澤目光彷彿像凝視著遠處，但他們坐著的角度看出去，除了樹叢跟天空，什麼都看不到。「在我的家族，有海外文憑比較方便。」
由衣沒再繼續問。
曾經她覺得自己能力有限，所以才無法自由選擇想要的未來。但是無論是清宮或時澤，還有其他一樣坐擁許多資源的人，他們的路或許比她寬廣許多，要走的方向卻可能也不是他們能自主決定的。
是因為他們只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嗎？
她想不透，也有些厭惡那種無力感。
「但我並不覺得不開心。」時澤收回目光，像是洞悉了由衣的想法。「我沒有那麼排斥去做未來我該做的事。」
「那，如果你有想做的事跟該做的事衝突了，怎麼辦？」
「要嘛，就是兩全，讓兩件事變同一件事。」他回答得很快，充滿自信，「或是我能堵上所有人的嘴，讓他們認同我想做的事。」
由衣看著時澤俊俏的側臉有些出神。他總是一臉散漫，掛著微笑，很少像現在這樣目光迥迥，綠寶石般的眼眸閃著堅毅專注的光芒。
當一個人的心裡沒有迷惘的時候，大約都是會是這副神情吧。
「幹嘛這樣看著我？」時澤轉過頭，又是平常那種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似笑非笑。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能像你那樣嗎？」
「嗯？」
「有朝一日，站在屬於自己的地方，發光發熱，值得讓人喜歡。」
時澤輕聲笑了笑。
——妳一直都值得讓人喜歡。
×
修學旅行結束後就是三方會談，由衣會繼續升學，雖然也可以選擇參加星華學園的大學內部測驗，但因為由衣屬意的學系在星華中沒有，所以她將會申請外部的大學。
鎖定的幾間學校中，幾乎都集中於關東地區，雖然她心裡也曾閃過到其他地區的念頭，她最後還是傾向留在關東。
私心當然還是因為手塚，但她自認這點程度的妥協並不那麼委屈自己。
因為由衣的成績雖在高三開始不再那麼優異，綜合下來還算中上，三方會談很順利的就結束了。
在三方會談之後，班上的氣氛也從充滿活力生氣慢慢轉換成沉穩平靜。
雖然不是憂鬱的，但比起過去的歡樂，確實是沉寂了許多。
縱使如此，在準備最後一次的文化祭期間，大家還是積極認真又投入，共同規劃出了屬於他們班上最獨一無二、充滿紀念意義的成果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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