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Snow － 第二章

　　玫紗緹思屏氣凝神的盯著手中的小盆栽。

　　她剛剛在裡面播下了蒲公英的種子，趁著中午跑到村中的廣場，因為是緗風月，只有這個時候陽光最強最溫暖。她試著書中所教的方式默念咒語，想像小芽從土裡冒出。照理說這盆栽中的土壤飽含著卡瑟布藍泉水，就算只有一點點法力也好要讓蒲公英發芽不是件難事。

　　只要……她是真的有法力的就好……


　　這一猶豫，讓玫紗緹思的念想又失敗了。

　　她蹲在那裡許久，也不見手裡盆栽有點動靜，她忍不住失望的嘆息。站起身時因為蹲了太久而一陣暈眩，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扶住。

　　玫紗緹思轉頭，看到笑得慈祥的卓恩。卓恩禮貌的只稍微扶住玫紗緹思不讓她摔倒，看玫紗緹思站定後就馬上放手。

　　卓恩是卡瑟布藍的外來居民，好像還在十幾歲時就進來了。跟著愛唯婆婆學習直到通過審核也已經超過了二十年，魔法能力甚至比目前原生的村裡人都要高。這幾年隨著愛唯年紀增加，大家也悄悄認為卓恩就會是下一任村長，即使從來沒有外來人成為村長的先例過。

　　步入中年的卓恩有著剛硬的臉部線條，深綠色如寶石的眼眸，雖然個性溫和，但也不失領導者的風範。因為一直在愛唯身邊學習，對於玫紗緹思相當照顧，等於是看著她長大的。

　　「小玫紗在做什麼？」

　　「我在試著讓蒲公英發芽。」玫紗緹思老實說，「我又失敗了，這麼簡單的小魔法我都做不到。」

　　「不要灰心，最重要的是念想要集中，而且其實蘊育生命的魔法本就比較難啊。」

　　玫紗緹思搖搖頭，勉強微笑道：「有卡瑟布藍的水、土壤，跟剛好的陽光，我只是試著催化，並還沒有到蘊育的地步。卓恩叔叔，我真的有法力嗎……」

　　卓恩沉默，若有所思的看了玫紗緹思一眼，又露出安撫的笑容：「沒事，如果妳沒有法力，愛唯婆婆也不會把妳帶回啊。喔對了，賀嵐爺爺從來不為難妳進出也是證明啊，妳看那阿風一天到晚被耍得團團轉的，嗯？」

　　玫紗緹思是外界的孤兒，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愛唯帶回來養育。她在藍雪月時被帶回，愛唯僅僅是說這孩子有著尚未發揮的潛力，不過隨著玫紗緹思年齡漸長，村裡人包含玫紗緹思自己都漸漸懷疑愛唯的說法。

　　「謝謝你的安慰，卓恩叔叔。」

　　「別想太多了，好嗎？我跟蓋文約好，今天要去他那邊調製可以治療腰痛的魔法藥水。小玫紗要一起過去學習嗎？」

　　玫紗緹思看了看手中的盆栽，搖搖頭。「我想再試一下。」

　　「好吧，別太勉強了。要記得吃午餐喔。」

　　「好。」

　　待卓恩走後，玫紗緹思又嘗試了一遍念想，依舊沒有反應。她沮喪的走到廣場邊的長凳坐下休息，微微仰頭閉上眼睛。又有人朝她過來，她沒有睜眼，但是有股甜麵包的香氣讓她肚子叫了出來，這引起靠近她的兩人一陣輕笑。

　　她滿臉通紅的睜眼，伊希爾跟艾諾爾站在她面前忍俊不禁。艾諾爾拿著玫紗緹思最喜歡的果醬甜麵包，剛剛就是被這股氣味引起她肚子饞蟲叫了。「笑什麼啦！」

　　「我們老遠就看到妳蹲在那裡半天，知道妳沒吃飯。」艾諾爾遞過麵包，「要練習也要先吃飽啊！」

　　玫紗緹思接過麵包，咬了幾口後梗著吞不下去，伊希爾像早就料到一般遞出了一杯熱奶茶。玫紗緹思臉紅著喝下奶茶，終於可以說話。

　　「準備的這麼剛好，我都要被寵壞了。」玫紗緹思說著，多看了一眼伊希爾。

　　「我們從小照顧妳習慣了。」伊希爾笑著說，「是吧，艾諾爾？」

　　他們三人是青梅竹馬。伊希爾是哥哥，今年已經19，而艾諾爾是弟弟，今年18。因為兩兄弟跟玫紗緹思年紀相近，又住得算近，因此三人從小就玩在一起。加上玫紗緹思不僅年紀小他們一點、又不會魔法，以前會被調皮的其他孩子用魔法欺負，這兩兄弟便常常出面保護跟照顧玫紗緹思。

　　艾諾爾含糊應聲，沒有錯過玫紗緹思失望的表情。他轉移話題道：「所以呢？今天在練習什麼？」

　　「我用湧泉附近的土壤裝進這個盆栽，把蒲公英播種。然後挑太陽大的這時候試著讓它萌芽。」玫紗緹思捧著盆栽，「你們看，完全沒動靜吧。」

　　伊希爾跟艾諾爾互看一眼，他們知道玫紗緹思要練習的這個魔法是基本中的基本，如果以玫紗緹思所準備的物品跟時間來看，對原生住民來說，大概是5歲小孩都能成功的魔法。

　　「妳一定是太不專心了。」艾諾爾故作輕鬆的說。

　　玫紗緹思沒有回話，看起來好像快哭了。早幾年她還小，還不太在意自己不會魔法這點，這幾年她看著資質不佳的阿風都漸漸進步，自己卻一點法力都還沒有。讓她心中有種莫名的恐懼。

　　伊希爾蹲在玫紗緹思身前，看著玫紗緹思捧著盆栽的手，溫柔的將自己的雙手覆蓋上去。「玫紗緹思，閉眼。」

　　玫紗緹思臉燙了起來，不過還是乖乖閉眼。

　　「好，現在妳再試試看。專心、想像，蒲公英的種子是怎麼發芽的？」

　　手這樣被伊希爾握著到底要怎麼專心啊？

　　「嘿，專心，玫紗緹思。想著蒲公英。」

　　「嗯……」

　　跟著伊希爾的引導，玫紗緹思開始念想，忽然，她感受到一絲奇妙的感應。她猛地睜眼，念想又中斷了。她連忙仔細查看盆栽，一點點不明顯的綠意在深色的土壤中特別顯眼。成功了！

　　「是你幫我的嗎？伊希爾？」玫紗緹思盯著還握著她的手的伊希爾。

　　「嗯，我老實說，這是我的力量。不過，妳不是有感覺到嗎？」

　　「剛剛忽然覺得好像有種奇怪的感覺。」

　　「那就是法力催動後而增強的蒲公英的生命力。妳記住這個感覺，再多練習幾次吧。」

　　「謝謝你，伊希爾。」玫紗緹思終於如釋重負的笑了。

　　艾諾爾一直看著兩人沒有出聲。伊希爾回過頭，自然的放開玫紗緹思的手後站起身，看了艾諾爾一眼。

　　「玫紗緹思，妳今年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嗎？」艾諾爾輕鬆的問。

　　「生日？」

　　「是啊，白雪月一日，妳的生日。」艾諾爾笑了笑，然後瞟了伊希爾一眼：「喔，今年是『藍雪月』。」

　　聽到藍雪月，玫紗緹思不自然的一僵，伊希爾則刻意不去看玫紗緹思而看著遠方。

　　「每年我都說了，不用了嘛。畢竟那是不是我真的生日都不知道呢。」

　　艾諾爾拍拍玫紗緹思的肩膀，「妳是那天來到卡瑟布藍，成為我們的村民，所以那天就是妳的生日。對我，還有……」艾諾爾又瞟了伊希爾一眼：「還有對『伊希爾』、愛唯婆婆跟喜歡妳的所有人來說都是值得慶祝的日子。」

　　伊希爾故意假裝沒有聽到剛才艾諾爾特別加重了「伊希爾」的語氣，微笑的說：「妳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好好想想，不然就還是我們自由發揮囉。」

　　「我……」玫紗緹思深吸一口氣，「今年是藍雪月，所以那天是藍雪祭。我、我希望……能陪我一起度過那一天就好了。」

　　看艾諾爾又要開口，伊希爾搶先說道：「不管是藍雪祭或是其他祭典我們都會陪妳啊。」

　　「……說的也是。」玫紗緹思先看了看艾諾爾，露出笑容。然後保持著微笑，看向伊希爾時眼裡情緒有些不同，「你們陪我一起逛祭典我就很開心了！好啦，我要回去了，你們呢？」

　　「我們下午要出去『外面』，要買點外面的東西進來。」艾諾爾說，「妳也有一陣子沒出去了，想一起去嗎？」

　　如果剛剛沒有那段對話，玫紗緹思一定會開心答應。但是她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只是搖頭。「不要了，下次吧。」

　　「好，那就再見了。」

　　玫紗緹思轉過身，伊希爾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回去小心點，也別練習過度了。」

　　伊希爾的語調明明就有點不同，不同於剛才、或是任何時候。如果她可以看到伊希爾現在的表情，她一定可以更確定。但……為什麼伊希爾他……

　　「知道啦！」玫紗緹思大聲回答，匆匆的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