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9日 星期四

Blue Snow - 第十章


  夜晚飄著細雪的森林有些嚇人。

  但是讓玫紗緹思發抖的並不是低溫、或是黑得嚇人的環境,讓她驚恐害怕的是現在只有自己在相對安全的地方,她不知道伊希爾跟艾諾爾現在如何了?

  她雙手環抱自己,慌亂無助,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她只好找了一棵樹,緊緊靠著。不要怕,玫紗緹思拼命告訴自己,緊捏著腰包,伊希爾會沒事、艾諾爾也會。


  過了許久,不,或者沒有很久。她感覺到法力流動,警戒的躲到反方向。直到她看到熟悉的那兩個身影,終於掉下眼淚朝他們奔去。「伊希爾、艾諾爾!」

  兩人都是一臉的狼狽,玫紗緹思緊緊捏住腰包才能克制住自己想抱住伊希爾的衝動。她含著眼淚說:「你們都還好嗎?」

  「嗯,沒事。」伊希爾微笑道,但是從樹枝縫隙灑下的月光中,可以看到他的肩膀似乎正在流血。

  艾諾爾也沒多好,他緊捏的掌心也正在滴血。

  「你們兩個都受傷了!」

  「對,但是卓恩也耗了許多力氣,暫時不追了。」伊希爾說道,「我們身上都有一點應急的藥水。芭笛坷附近有一間屋子是以前父親常去住的,我們先傳送過去再慢慢療傷。」

  「伊希爾等等,先讓我施法,別讓卓恩有機會知道我們傳去哪裡了。」

  艾諾爾咬牙施法差點站不住、而伊希爾是一手按著肩膀,一手畫出陣法。看到這樣的兩人玫紗緹思心裡痛極了。如果她可以自由施法,就不會讓他們兩個這麼辛苦了……她不甘的握緊了拳頭。



  隨著念想,牛皮紙終於浮現出完整的地圖。阿風極力克制住自己想歡呼的衝動,小心翼翼的把顯像完成的地圖拿起來。阿風翻來覆去仔細看,喃喃自語道:「這是他們還在芭笛坷附近的意思嗎?」

  玫紗緹思三人離開卡瑟布藍已過了快半個月,照理講他們應該要再往更遠的地方去才對。阿風不知道他們三人曾受過卓恩的追擊,覺得十分納悶。

  「哎呀,不管了,就算他們還在那邊我趕緊過去就是了!」阿風下定決心,打算今天晚上就出卡瑟布藍。

  這時,一道魔法通知送了進來,嚇得他趕緊把那張地圖跟另外一張紙藏進櫃子裡。

  魔法通知是一道綠色光芒勾勒出的信箋,它浮在空中,發出卓恩的聲音:「代理村長通知:請所有村民到廣場集合。」

  阿風推了推臉上的圓眼鏡,有些懦懦的回覆:「收到。」

  通知在接收到阿風的回覆後,便消失無蹤。阿風重重的喘氣,每次只要聽到卓恩的聲音他就覺得心臟快吊到嗓子口了。他小心的把櫃子用魔法鎖上,意外的他挺擅長這種小巧魔法。

  走到廣場,看到村民們都圍著卓恩。而卓恩挺拔的站在中間。他的頭髮一向梳理的相當整齊,他神情嚴肅,深綠眼眸清明得銳利,身穿著灰色上衣與同色系長褲,外頭罩著黑色的長大衣。但他一直將左手藏於大衣之中。

  「各位,關於霜諾屋的房契,目前終於有點線索……房契果然不會憑空消失!它是被某人帶走的!」卓恩的發言擲地有聲,讓村民們掀起騷動。

  阿風渾身發涼,他知道不是因為現在正在下藍雪才這樣冷。他額頭冒出冷汗,下意識退了一步。不過接下來卓恩說的話讓他半放心又半訝異。

  「大家有發現玫紗緹思、伊希爾、艾諾爾已經不在村內多日了嗎?原先我以為是玫紗緹思受不了失去愛唯婆婆的打擊才不想待在卡瑟布藍,因此由著他們出去。但是,前幾日,我發現了一點異常。」卓恩伸出被繃帶纏住的手臂,「那天我發現卡瑟布藍外有靈力波動,但被小心隱藏,出去後就發現他們三人試著要與房契立下契約!雖然我試著要搶回房契……可惜一時不查……讓他們三人逃走!」

  村民比剛才發出更大的騷動聲。

  「啊?怎麼會呢?他們那三個年輕人怎麼會這樣?」

  「玫紗緹思不是不會魔法?難道是她一直學不會,所以想獨佔霜諾屋?」

  「那她也太對不起十幾年來照顧她的大家了吧!」

  「他們都是好孩子,我不相信……」

  「啊!茉莉離開村子莫非也是伊希爾他們設計的?」

  「不會吧……畢竟茉莉是伊希爾他們的母親呀!」

  卓恩示意要大家安靜,接著說:「他們力量不夠,無法驅動房契,只怕他們會去其他地方尋找法力高強的人協助。大家應該知道,除了卡瑟布藍,世界上還有幾處靈力豐沛的地方,雖然不如卡瑟布藍人多,但是也有許多不世出的隱士。」

  「代理村長啊,那我們該怎麼辦?」

  「大家放心!我會盡快再去追蹤他們!」卓恩信誓旦旦,「如果有其他村民願意與我一同行動,請盡快來告訴我。」

  瑪莉怯怯的開口:「您不會傷害那些孩子吧?」

  「瑪莉——妳在說什麼啊!他們這麼膽大妄為,定要給他們處罰啊!」一名長者憤怒的用拐杖槌了幾下地面。

  「對啊對啊!」

  「可是我也覺得他們還年輕,畢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啊……」

  「犯下這種大事怎可饒恕——」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迅速分成兩派爭論不休。

  「大家安靜——」卓恩溫和不失嚴厲的打斷大家的爭辯,「他們三人也是我們的同伴,一時糊塗也可以原諒。我此行也只是希望能阻止他們強占霜諾屋的行為,所以瑪莉太太、還有其他人都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他們。我將在三天後出發,但因為要去的方向四通八達,如果有其他村民願意協助,卓恩先在此謝過!」

  阿風趁著混亂,偷偷退出人群跑回小屋。

  他知道卓恩說謊。

  但是他卻不能說。

  他嚥了一口口水,顫抖的伸出手把櫃子打開,裡面除了他剛才用自己力量顯像的地圖外,還有一張是愛唯在他通過審核那一天交給他的——

  霜諾屋房契。



  賀嵐一直注意著卡瑟布藍的狀況。

  卓恩在宣佈完要去追緝玫紗緹思等人的事項後,便回自己的屋中。當然,已經有一小批村民願意追隨而緊跟在後。

  有一則關於卡瑟布藍的重要預言,是僅有歷代村長與賀嵐知道的預言。

  那則預言已經開始看得見了,賀嵐輕嘆著原來三萬個年頭可以過去的這樣快。

  快三萬年前,他應承過那個總是笑口常開、看不出身懷強大法力的青年,會在此守護卡瑟布藍直到最後一刻。這些年頭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沒有忘記,無論是曾有過的幾代村長之爭、或是村民外遷、或是外來人入村……

  賀嵐開始回想過往的一切,從那個青年開始,一任一任的村長輪替。其實一開始時他也能指定村長、也能隨意改變村長任期或是卡瑟布藍任何決策。只是某一任村長在取得霜諾屋後,跟賀嵐立下約定,他從此不再干涉。想到那一任的村長來跟他交涉時那氣惱的模樣,賀嵐輕笑,樹枝嘎嘎作響。

  還有一任村長,是個十歲的男童,一開始不令人信服,結果他竟調皮的立下臨時規範:要去湧泉處取水的村民,必定先去向村長問好後才可取水。村民接受他的契機是因為他抵禦了一次來自外面世界的侵略。當時有一批不知從何處來的魔法師,想搶奪卡瑟布藍的能量。村長帶領著幾名法力高強的村民擊退那些人。只不過後來他卻也因為受到重創而提前離世。

  賀嵐想著想著,忽然想起那個少女。從嬰兒時期就看著她成長的那名少女。其實她跟那最初的青年有些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墨卻又清澄如星。

  「未來……又會是如何呢?」

  賀嵐發現,在悲傷之餘,他還是很期待那未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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