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0日 星期二

Blue Snow - 第六章


  愛唯的喪禮哀戚又隆重的結束了。

  玫紗緹思自己一個人留在霜諾屋中。

  卓恩說,愛唯有交待過他:霜諾屋的房契在卡瑟布藍唯一的圖書館中。而她已經告訴了卓恩如何取出房契的方法,所以卓恩已經前去取出房契。待房契回到霜諾屋中,玫紗緹思就必須隨著卓恩離開這裡。因為霜諾屋將會張起強力屏障,只有能通過屏障的人才能成為霜諾屋新主人——也就是卡瑟布藍的村長。

  那麼,這幾個小時,就是她能留在此處最後的時光了。


  這間屋子雖然對卡瑟布藍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象徵,對其他村民來說更是一個令人尊崇的存在,但是對玫紗緹思來說,這就是一個家而已。她現在不僅失去家人,連家都即將要失去了……

  愛唯婆婆跟她沒有任何血緣,但是十六年來,她與愛唯一直在一起,她們就像真正的祖孫一樣啊……

  又忍不住落淚,每當她覺得自己的眼淚應該差不多流乾的時候,又總是會同時發現還有那樣多的悲傷尚未宣洩完畢。

  沒有力量的她,失去了愛唯的庇護,又能到哪裡去呢?

  愛唯在最後什麼都沒有跟她說,她僅僅只是完成了阿風的考核,跟卓恩交代了許多她聽不懂的東西。在她眼睛永遠闔上前,玫紗緹思才恍然發現從愛唯病倒後,她們獨處的時光、說過的話竟然是那樣的少。

  而愛唯最後看著她的眼神,一如以往的溫柔,又帶著一點遺憾。

  「我好想妳啊,愛唯婆婆……」

  碰!

  一聲巨響打斷了玫紗緹思對愛唯的弔念。

  門口站著的是不如以往總是和藹溫柔的卓恩。

  他剛硬的臉龐如今看來更加冰冷,怒目圓睜,看著玫紗緹思就像在看仇人一樣,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道:「房、契、在、哪、裡!」

  「卓、卓恩叔叔……您在說什麼?您不是去拿房契了嗎?」玫紗緹思被駭得倒退一步。

  「房契根本不在圖書館!愛唯那老太婆竟騙我!」

  卓恩依照愛唯生前曾說過的,去圖書館中只有村長能進入的閱覽室裡找房契。但是當他用愛唯告訴他的咒語進到閱覽室後,發現裡面根本沒有房契!他完全被耍了!

  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愛唯肯定早就將房契偷偷藏去別的地方,但是如果房契回到霜諾屋,照理說應該會在愛唯死掉的那一刻霜諾屋就無法進入才對。他想不透,愛唯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的算計他?而房契又在哪裡!

  焦慮如他,看到玫紗緹思惶然的模樣,卓恩更加憤怒--好,既然那老太婆敢耍他,那他就殺了他最疼愛的這個孫女!

  卓恩大喝一聲,數道綠光從他手中噴出,捲起壁爐中的火焰,轟然往手無縛雞之力的玫紗緹思身上燒去!

  玫紗緹思呆站在那裡,根本無法反應!她下意識閉眼,感覺到那股火焰捲起的熱風往她身上撲來!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死。

  但是接下來她聽到誰叫了她的名字後便被拉離開那熱度的來源,並落入了誰的懷抱之中,耳裡聽到少年吟唱咒文的聲音跟卓恩的咒罵聲。

  她緩緩睜眼,看到伊希爾一手環著她,一手跟艾諾爾一起撐起一道白色屏障,隔絕了卓恩的攻擊。

  「卓恩!你對玫紗緹思做什麼!」艾諾爾怒吼道。

  「哼!你們兩個臭小子果然是愛唯留下的暗箭,我就知道你們那天偷偷送你們母親出去是有所企圖,可惜我分身乏術無法掌握茉莉行蹤,否則今天你們還能擋在我前面?說!是不是你們藏下房契!」

  「我們不知道!」伊希爾喊著,「卓恩,你利用喪禮在所有人的飲食中下了咒,讓大家都在今晚沉睡,又來傷害玫紗緹思,你到底想做什麼!」

  「大家?」卓恩彎起嘴角,那種扭曲的表情他們三人從來沒見過。「那你們怎麼醒著?」

  玫紗緹思恍惚想起自己沒有胃口,晚上的東西她都沒有吃……但是伊希爾跟艾諾爾也沒吃東西嗎?

  「要不是我們對你有所提防……」艾諾爾咬牙,「伊希爾,我們撐不了太久,先走吧!」

  「想走?」

  卓恩怎可能放過他們,但當他要加強攻勢時,忽然聽到屋外傳來阿風的聲音:「奇怪--這麼晚了裡面怎麼還光芒四射的?」

  這一分心,終於讓伊希爾抓到機會,他念動咒文,將卓恩定格在原地。卓恩恨恨的喊:「依你法力不過三分鐘!」

  伊希爾微笑,額頭沁出薄汗:「三分鐘足矣!」接著,他拉住玫紗緹思的手,「走!」

  三人一出霜諾屋,就跟阿風撞個正著,阿風看到伊希爾跟艾諾爾兩人神情嚴肅,而玫紗緹思臉色蒼白的模樣,就把來意給忘光了,只呆愣在原地微張著嘴。

  「阿風,我們現在要出卡瑟布藍。」艾諾爾說道,「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別擋我們的路!」

  「快走,艾諾爾!」

  伊希爾拉著玫紗提思,跟艾諾爾往賀嵐的方向跑去,阿風忽然像想到什麼一樣,急忙追去!「等等--你們等我--我有重要的東西--」

  好不容易追到樹洞裡,三人早已從通道出去,阿風緊緊握著手裡的東西,那可是愛唯說要交給玫紗緹思的重要物品啊!他慌張加快腳步想跟出去時,忽然被藤蔓絆倒!還沒搞清楚狀況自己就被纏住成一副滑稽的模樣。

  「喂--賀嵐爺爺!唔!」

  賀嵐才不讓阿風有說話的機會,伸出枝枒捲了外面的藍雪進來直接塞了阿風滿口,他被嗆的無法開口。

  卓恩這時進了樹洞,好整以暇,已沒了剛才的張牙舞爪。「我還想這麼晚是誰,阿風,是想偷溜出去被賀嵐爺爺抓住了嗎?」

  「我、我不……咳咳咳……」

  賀嵐沒有對卓恩說話,卓恩淺淺瞇起深綠眼眸,看著通道沉默了一會。「阿風你啊,今天開始就是卡瑟布藍居民,想去外面世界也無妨,但是首先要把能力提升啊。你今天啊,就好好在這裡反省,嗯?」

  「我、我……」

  「卓恩你說的對。」賀嵐的聲音忽然傳進卓恩腦海,「今天晚了,你回去吧。這楞頭小子我明天會放他走的。」

  卓恩點頭,思索著賀嵐為何不提那三人離開之事?而阿風沒聽到賀嵐對卓恩說的話,只慌張的喊:「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啦--」

  看到阿風這種滑稽的模樣,卓恩哈哈大笑,「阿風啊,你只能自救啦!」

  他轉身離開樹洞,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輕聲說:「賀嵐,那三人,你故意放他們出去的?」

  「呵呵呵……卓恩,你想幹什麼我一清二楚,只是現在你沒有能力與我抗衡,我也不打算對你怎麼樣。我以前曾答應過某任村長,只要卡瑟布藍可以維持運作我就不會隨便運用力量。而這楞頭小子呢,嘴巴也不緊,你是想讓他知道些什麼而破壞你的計畫,還是現在快點回去?」
   
  卓恩又瞇起眼,隨即冷笑一聲,轉身又往霜諾屋的方向去。



  阿風隔天一早就被放了回去。

  他一回去就收到卓恩發給所有村民的魔法通知,裡面寫著霜諾屋房契下落不明,他會盡心去尋找,然後會讓玫紗緹思再住在霜諾屋一段時間,希望大家短時間內不要去霜諾屋打擾她。

  事實上,的確從一大早起,霜諾屋雖無屏障,但大門深鎖。

  阿風左思右想,還是不太放心,一直到晚上,他想去霜諾屋附近看看。卻發現卓恩竟然大搖大擺的進去,他想到愛唯曾交待過的事,一咬牙,又跑去賀嵐那邊。

  結果,下場就是又被賀嵐困住。

  「玫紗緹思他們都走了,我東西還沒交給她呢!」阿風苦惱的說。

  但是,賀嵐卻告訴阿風那東西暫時不要交給玫紗緹思,還要他若無其事回自己屋裡。阿風雖不完全明白,但是也只好乖乖接受賀嵐的說法,獨自回到小木屋中。

  他躺在床上,腦子裡一片混亂。

  才成為卡瑟布藍村民第二天啊——

  從發現了自己有奇異力量後,他走了那樣久才來到了這裡,在辛苦修習魔法的時光中,他是那樣快樂,滿心期盼又嚮往能夠在此得到一間自己的木屋,從此成為這裡的一份子。

  可如今,他卻焦躁不已。他得到了一個重大的任務,但他也深深感覺到可能無法完成的無助與恐懼。

  「愛唯婆婆啊……您要我做的事可真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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