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嗎？」由衣匆忙跑出校園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今天有寒流，比平常冷上許多。不知道手塚到底被凍了多久，讓她有些歉疚跟心疼。
「沒有很久。」手塚表情並沒什麼變化，一如往常。
「今天剛好有企業說明會，結束後我又被教授叫去修正論文的東西。所以才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很多。」由衣解釋著，「抱歉——早知道不讓你來學校等了。」
「無妨。」手塚邁出步伐，由衣就跟在身邊走。
「你後天要走？對嗎？」由衣一邊走，一邊打開手機確認行事曆。
「嗯。」手塚輕聲應答，在她因為分心而踩空台階跌倒的小意外發生前拉住了她的手肘。「小心。」
「噢，謝謝。」由衣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我後天有空，我可以去送你。但是明天要打工……」
「……妳下班我可以去接妳。」
「啊？可是天氣很冷——」由衣想了想，然後有些小心翼翼地提議道：「還是你要……在我家等我，後天就可以搭車去機場比較方便？」
「好。」手塚沒有反對。
兩人沒再說話，走到紅燈的路口，手塚側過了頭。「妳在餐廳的打工——會等到畢業才辭職？」
「那倒不是啦，我只是覺得可以存點錢也不錯。希望之後順利就職後，換租屋處時至少不用再跟家裡拿押金或生活費，可以撐過第一個月的薪水日。」由衣嘿嘿笑了兩聲，「但我知道那點錢也可能不夠啦。」
「等妳畢業後，我……」
手塚的聲音被一台呼嘯而過的貨車引擎聲蓋過，在聲音遠去後，燈號也轉為綠色。
由衣指著對面，「變燈了，我們快過去吧！我說的餐廳就在那個轉角。」走了兩步，才發現手塚竟難得的沒有先她一步邁開步伐。她有些困惑。
「國光？」
「……抱歉。」
手塚這才動了起來，與由衣一起走上了對面的人行道。
「你剛剛是不是有說什麼啊？」由衣好奇地問，「你好難得走神。」
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手塚只是盯著由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由衣耐不住性子再次催問前，他已經搖了搖頭。
「沒什麼，走吧。」
×
冬去春來，在由衣有投遞履歷的幾間企業中，比較大型的已經開始面試。而論文也順利同步進行著。
不過因為由衣學分已經修得差不多，即使她同時仍在打工，還是沒有想像中的忙碌。
但是參加面試這件事還是比她所能想像得更加充滿壓力。
又是一天的面試行程結束。
回到家裡，由衣疲倦地踢掉了雖然鞋跟不高，但仍然對她腿部造成負擔的跟鞋。
合身的套裝讓她不能馬上將疲憊的身軀放縱地摔在沙發裡，她耐著性子但動作急促地脫掉了西裝外套、窄裙、襯衫，然後抓過了被隨意扔在床上的棉質長版洋裝套了上去。
才終於癱坐在沙發上，重重喘了一口氣。
即使她現在的裝扮很滑稽——齊整、有些拘謹的馬尾還沒拆開，膚色絲襪也還穿在腿上，更別說她臉上還有沒卸掉的妝，但身上已經套著舒服的睡衣。
還沒休息太久，她的手機便「叮叮叮」的連續響了好幾聲。
她眼神放空了一陣子，才拿起手機確認。
先是電子郵件，一封是她第一順位最想進的公司所發來的，是二次面試後被刷掉的通知信。然後有兩封是其他企業的二次、三次面試通知。
接著，是數封生日祝賀簡訊，其中一封是井上發來的，除了祝賀還提議過兩天一起出去喝一杯當慶祝。
對於井上的貼心由衣心懷感謝。
井上並不清楚由衣今年的這一天剛好要面試。但在無法確認由衣生日是不是會跟戀人一起度過的情況，她每年都是選擇直接確認後幾天的日子。
由衣打開了行事曆，確認了有空的時間後，便馬上回傳了「謝謝，沒問題」的內容。
關掉手機之前，由衣看到通話紀錄有未接來電。打開確認，一通是井上，看時間是發訊息前，大約本來是想與由衣通話，但因為由衣未接才改為簡訊吧？
往下，有一兩通不須理會的未知號碼，然後就是已接來電，是今天她出門前接到的手塚的來電。
說起來——上次手塚陪著由衣過生日，也已經是二十歲生日那一次了。
雖然這幾年她也幾乎沒機會幫手塚過生日，很公平——
但她還是會有點小小失望、小小落寞於在這一天只有一通電話。
由衣卻沒有讓自己陷入無意義的愁思中。
恍惚閃過的念頭，就像是蔚藍天空中忽然飄過的一片薄雲。只有那瞬間的陰翳，並不會影響晴朗的天氣。
所以她也只是確認好已經沒有任何未讀訊息、沒有任何需要回撥的電話後，放下了手機，轉身進浴室洗漱。
在洗漱後又隨意看了會文獻，便上床結束了一天。
×
「今天就是千代宮最後一天上班了，謝謝妳這些日子為店裡的付出。也祝妳可以順利拿到喜歡的公司的內定。」
「謝謝店長、謝謝大家這麼久以來的照顧。」由衣對著同事們鞠躬，最後一天的打工，她待到了最晚的時間。雖然沒辦法跟每個班別的人都道別，但至少最後一個班可以跟同事們一起離開。
不免俗跟同事們寒暄了一陣，才終於離開了這間打工了好幾年的家庭餐廳。
由衣在進入暑假之前，就決定先結束這邊的工作。
雖然不知道店裡需不需要她這樣的貼心，但她想著暑假前要招募新人比較容易，才選擇這個時間點結束工作。
雖然在這裡所建立的關係並不是那樣緊密，甚至稍早前她還婉拒了店長說要收工後的大家一起去喝一杯的邀請。
但當由衣一個人走在回家路上，卻仍是想起了幾年來的點滴，心裡因而有些悶悶不樂。
大多時候，離別都不是那麼的讓人開心的事吧。
繞進了便利商店，想起了自己拒絕的邀約。
由衣順手拿了幾瓶水果酒去結帳。
她也早已學會如何享受獨酌的樂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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