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6日 星期五

Forever Smile 76

 

  「這間的位置很不錯,但是超過預算好多……」由衣埋首在自己的筆記型電腦前,一邊點著頁面一邊叨唸。「這幾間都在預算內,可是這間好窄——這間的屋齡好舊……這間離公司要換到三次車也太遠了吧……」

  她已經找租屋找了超過一週了,隨著畢業的時程越來越近,她也開始覺得有點焦慮。

  有些哀怨跟羨慕地,她抬眼看了看身邊的手塚,他正將兩杯熱茶放在茶几上。

  「不公平,為什麼你找租屋就可以找這麼快!」

  對於由衣毫無理由的抱怨,手塚只是淡淡看她一眼。

 

  由衣現在就正待在手塚在日本的租屋處。

  早上手塚陪同她去看了兩間房子她都不甚滿意,焦躁的由衣也沒心情再去別的地方,草草吃過東西,便就近回到這裡,繼續蒐集租屋資訊。

  手塚湊到她身邊,看了一眼電腦螢幕。

  「以妳公司週邊的機能性來說,確實不太容易。」

  「是吧。」由衣有點沮喪,「本來還想說可以租在這附近的,見面也方便。而且從這邊過去雖然也要換車,但公車的部分只搭兩站而已。結果你這裡周邊的物件都太搶手了吧!」

  手塚默然,由衣並不知道他找到這個物件也花了超過半年,而且還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才剛好遇到這個物件空出來。

  由衣才開始找租屋大概過三個月而已,還沒找到理想物件是理所當然的。但他也很清楚由衣並不想聽這樣的正論,於是他只是安靜地沉思。

  在由衣又嘆息了一聲之後,她不再抱怨,房內只剩她點擊滑鼠的聲音。

 

  「……由衣。」半晌,手塚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嗯?」

  「差不多該找時間請雙方長輩吃飯了。」

  由衣的手停了停,突然有些緊張,她抬頭望著手塚:「是嗎?我以為你本來想要等我畢業後再跟長輩說。」

  「……本來是。」手塚看了看電腦畫面,又看了看由衣,「既然這裡機能上方便,我認為也是一個可行的方案。」

  「啊?」

  「我是指,正式訂下婚約,妳先搬過來。」在由衣面紅耳赤腦子裡瘋狂想著「這就是婚前同居的意思嗎天啊我該怎麼回答」的同時,手塚又一本正經接著道:「這裡也還有一間空房間。」

 

  她眨了眨眼,稍稍冷靜了些。

  「咳,我能理解成,是因為要同居,所以你想先取得我父母的同意嗎?」

  「對。」

  對於自己竟然可以這麼快就了解手塚的想法,由衣覺得自己也算進步很多。但同時,她仍對他過於按部就班的想法一瞬感到無言。

 

  只是,這就是手塚國光啊。

  她甜蜜地笑出聲來,然後伸手挽住他用有些撒嬌的聲音說:「那好吧。」

 

×

 

  很快的,他們就安排了一個週末讓雙方家長見面細談結婚事宜。

 

  這場飯局以一個異常順利的節奏進行著。

  雙方的母親本來就交情好,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而當有些話題令由衣覺得害羞尷尬的時候,她便轉頭與她快上小學的妹妹童言童語、或時不時為她添水擦嘴。

 

  而由衣的父親本來在這場飯局前,私下對於這兩人這個年紀就在談結婚頗有些微詞。

  但在飯局上,聽到兩人的規劃是至少要等由衣工作穩定後,一直緊皺的眉才稍微展開。

  不僅如此,在手塚有條有理地說明完自己的規劃後,由衣的父親明白到手塚連由衣畢業後各種可能遇到的狀況都考量了。既周全又謹慎,這讓他在兩人接著說會婚前同居時也沒有多加反對。

  之後,在一邊閒聊寒暄、用餐間,雙方長輩同意未來婚期、婚禮等事項會以小倆口的步調跟想法為主,只會在必要時提供協助,於是一切塵埃落定。

 

  「那大家以後就多多指教了。」

  這場在事後細想起來還是有些嚴肅、有些尷尬的飯局結束了,離開飯店的時候,由衣總有些不切實際的感覺。

  打過招呼各自回家的路上,由衣的母親忽然拉住由衣。

 

  「今晚回家睡吧?」

  「嗯?」

  「剛談完這麼重要的事情,現在心情很複雜嘛。」她的母親有些感嘆地說,「由衣也這麼大了,快出嫁了呢。」

  「唉唷,回去就回去嘛。」由衣壓下了自己心裡莫名升起的酸澀感,「但是剛剛明明就說了,結婚還沒那麼快啦。」

 

×

 

  回了家的由衣只是陪著妹妹玩耍了一下午,然後陪著母親做了一頓簡單溫馨的晚餐。無論是在用餐期間或是餐後的家庭時間,他們都只是聊著沒什麼營養的話題,並沒有像由衣想像的,會出現一些更嚴肅——比如關於未來之類的叮嚀。

 

  晚上盥洗完,她擦拭著長髮要回房時,聽到了父母似乎在客廳低語的聲音。

  雖然不是刻意要偷聽,但當她聽到父親低低的聲音說:「……說到底,由衣一人在外的時間太長了。」她仍忍不住佇足。

  「我也是這樣想,但至少國光那孩子很穩重,讓人很放心。」她的母親說。

  「……反倒是由衣還是有點毛躁。」父親嘆了口氣。

  「那有什麼關係嘛,由衣也大了。我知道你擔心她有事情不太愛跟我們說,但,只要我們讓她知道有什麼事情我們都在就好了嘛。」

 

  最後,她的父親仍然深深嘆了口氣。

  但她的父母沒有再繼續說與她相關的話題,她才眼眶濕濕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她確實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父母在身邊,尤其是在多愁善感的青少年時期。

  由衣絕對沒有因此對父母有任何怨懟,也沒有減少對父母的愛,但是在聽到那段對話時,仍然有一股委屈感油然而生。

  卻又有些釋懷。

  或許她的父母覺得她一直以來都是獨立地面對所有問題,所以才暗自為她心疼。但她很清楚,這一路走來她仍然幸運地遇到很多貴人,她並不孤單。

  而且,私心來說,那一年若不是父母讓她獨自一人回日本,她就沒有機會跟那個人走到今天這一天、更別說現在可以放肆想像未來怎麼跟那個人過生活。

 

  過去她沒說出口、以後也可能會不知道要怎麼說,但她對於自己父母給予她的自由、尊重與愛還是深深的感謝和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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