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鐵打的嗎？
這是時澤在自家辦的派對上見到那名少女時，心中冒出來的第一個感想。
時間是定期測驗後不久，自家舉辦了一個小小的品酒會。他的母親愛花，所以請花店前來佈置。來的工作人員之中就有那名少女。
時澤本來手插著口袋，懶洋洋地「監工」。雖然是品酒會，他不用露臉太久，但仍在母親要求下早早換了正裝。
在看到由衣後，他忍不住上前去搭話。
「妳在打工？」
「咦？時澤？這是你家？」由衣有些驚訝，「噢，對，好像有聽清宮同學說過你家境很好。」
「妳放假都在打工？」
「不只，有時候放學後也會。」由衣一邊回答，一邊整理手上的鮮花。
「但如果妳需要打工，為什麼要念星華？」
由衣動作稍稍停頓，露出有些不滿的神情，「大少爺覺得我不配當你的同學嗎？」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們學校課業很重，事情又多，妳時間分配沒問題嗎？」
由衣轉過頭，眼神有些古怪的看著時澤。
在她的印象中，時澤總是很輕浮又不太在意他人的樣子，而由衣也自認跟他並不熟稔，所以聽到他有些像是在關心的言語讓她有點訝異。
「你看我像有問題的樣子嗎？」由衣反問，語氣有些強烈，但相對的，由衣刻意保持的距離感也因為這樣消失了。
「現在看起來是不像。」時澤彎了彎嘴角，敏銳地發覺到由衣語氣的變化，突然有些愉悅：「欸，這是妳第一次跟我說話沒有隔閡吧？」
「我有嗎？」由衣又是一愣。「我之前怎麼跟你說話的？」
時澤想了想，「很有禮貌——這倒不奇怪。除了必要的討論，妳不會跟我說自己的事情，也不太跟別人閒聊，一直都很認真在做自己的事。沉著又冷靜。」
——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這句話時澤壓了下來。
只見由衣有點恍惚，彷彿像想到什麼。
隨後，她不自然地咳了聲，「沉著冷靜跟我完全不搭嘎好嗎？我只是在新環境需要適應。」
說完，由衣又開始擺弄手邊的花朵。
等場地都佈置完成後，由衣便跟著花店老闆離開了。
雖然只是短短的交談，時澤對由衣的印象又深刻了幾分。當然，相對於由衣也是一樣的。
由衣在這天之後，對時澤說話變得直率了很多，自然到讓時澤覺得——那應該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
從球技大會、以及上次意外與時澤見面之後，由衣開始感覺自己比較融入於這個班級了。
雖然她仍沒有辦法分出太多時間經營人際關係，但在班上也開始有些說得上話的同學了。
在期中考過後沒多久，班上又要開始準備才藝大會。
比起體育祭跟文化祭，球技大會跟才藝大會就像是為了下學期的這兩個大活動的預演一樣。
一年級的他們需要準備的是合唱比賽，從伴奏到指揮都是由班上同學擔任。在由衣的印象中，這個班級裡有音樂專業的同學的人數已經直接超過她這輩子見過的人數了。
在班會上簡簡單單就決定好一切——有人說有現成的樂譜、有人說可以幫忙編成合唱版本、有人自願伴奏、有人可以擔任指揮。
最後決定好練習的時間，一切塵埃落定。
因為一切相當順利，所以由衣在班會結束後，偷得一點時間可以寫行事曆。
時澤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看著她，也不搭話。
等由衣抬起頭，他才笑了笑，問她：「在排打工時間啊？」
「當然啊，一週有兩天要練習。」
「其實練習也不一定都要到齊吧？」
由衣睨了他一眼，「你這麼說就是你不一定會每次都乖乖來。」
「倒不是，我只是覺得妳如果跟大家說妳要打工，大家應該會體諒。」
由衣慢條斯理的把桌上的東西收好，一邊說：「我從中學就有在那家花店打工的經驗，本來就有說好每個月的排班日數，還不需要為了打工放棄學校的活動。」她停頓了一下，「我想你誤會了，我並不是為了學費在打工。」
時澤挑挑眉，「那是為什麼，零用錢？」
由衣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像想起什麼一樣。「體育委員佐藤——你們很熟？」
「算吧。」時澤聽到這個名字，大約知道由衣想講什麼了，但他沒有追問，只是耐心等由衣繼續講。
「他——」由衣彷彿在斟酌著字句，說得有些緩慢，「你有時也會跟我搭話，或是像剛剛那樣問我為什麼打工。你是在幫他嗎？」
時澤有些懶懶地起身，「我看起來很閒嗎？」
「是。」由衣拿起書包，跟著起身。「我其實覺得有點困擾。」
「妳不要搭理他就沒事了。」時澤笑了笑，「他在中等部的時候得罪太多女生了，妳這種從外面考進來的自然就像是綠洲一樣。」
由衣點點頭，表示理解。
她率先要離開教室，但踏出去前，時澤又叫住了她。
「可是妳也誤會了。」他說，「我沒有在幫他。」
由衣回過頭，雖然看得出她不太相信，但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
她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她忽然停頓了一下動作，摸索著口袋。她找到了正在震動的手機。
在由衣打開手機的那個瞬間，時澤愣了一下。
只見由衣一邊接起了電話，一邊快步的離開了。連道別都忘了。
——那個表情。
時澤終於知道為什麼由衣的目光從來沒有認真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了。
可憐的佐藤。
他在心裡為這老同學默哀了三秒。
同時，也困惑著自己心裡有些發癢的騷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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