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吧?又或者說由衣真的執念過深了。
她接到接力棒,開始全力衝刺後,強烈的暈眩不適感就湧了上來。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勉強能看見前路與人影,她感覺自己頭重腳輕,下腹卻沉沉的。
耳邊嗡嗡作響,她有些不確定自己現在是第幾名,時澤又在哪一條跑道上?
即使是這個狀態,她仍維持著衝刺。
「千代宮!這裡!」
這一聲,大約是由衣認識時澤以來喊過最大的聲音了吧?
那一瞬,她終於看清時澤在哪,用盡全力將棒子交給了他,隨後便重心不穩往操場內側一拐,狼狽地滾了一圈。
她趴倒在地,沒有辦法馬上起身。
但衝刺過頭摔倒是常見的事,所以第一時間並沒有人來攙扶她,大家都熱血地喊著加油,場上的比賽已經來到倒數第二棒了。
過了一分鐘,才終於有人發現由衣的異狀。
「同學!同學!妳還好吧?」
由衣感覺自己手腳都不像自己的,拐到的左腳腳踝酸軟刺痛,或許還有些小擦傷吧,她實在無力起身。
「這是幾班的?二班的?有沒有一年二班的人來幫一下!」
在喧鬧中,由衣有聽到這樣的呼喊。
隨後,有個人,帶著微喘的氣息,呼叫她的名字。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被拉了起來,眼前仍白花花的,看不太清楚。
「我……有點不舒服……」
她被一雙強壯、有些微微汗濕的臂膀打橫抱了起來。靠在那人身上的時候,能聽到他快速的心跳以及感覺到運動後的熱度。
是誰啊?
這人剛剛是剛跑完百米嗎?怎麼感覺這麼累?
其實如果這麼累,不用這樣抱她也沒關係,她休息一會就能走了。
「喂,千代宮,妳聽得見嗎?」
這個抱著她的人聲音有些嘶啞,語氣急促。那急促並不只是因為剛運動完或是他正抱著由衣快步要往哪裡去,而是帶著擔心。
她覺得這人好像相當心疼她,是不是她真的摔得太慘?
「該死,臉色這麼白!不舒服的話為什麼還要逞強!」
還好,手塚不在她的身邊,她想。
因為她確實太過勉強自己了。
如果手塚看到她這樣,比起心疼,他肯定會板起臉教訓她沒做好健康管理,或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然後,她再累再痛,也會反駁他說,你才是。
×
被抱到保健室後,由衣稍稍恢復意識。才發現原來一路抱著她的是時澤。
「妳怎麼摔成這樣?」她被時澤溫柔的放在病床上,「能坐著?要躺著?」
由衣連忙坐好,手肘跟膝蓋的擦傷刺痛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保健室裡還有兩個受傷的同學,保健室老師有些分身乏術,所以時澤自行拿了彈性繃帶跟消毒藥品來到床邊。
他先將由衣的擦傷消毒處理好,接著開始準備檢查由衣的腳踝。
「放心吧,我平常打籃球,一般運動傷害我會處理。」他蹲在由衣身前,動了動由衣的腳踝,「妳能自己脫掉鞋子嗎?」
由衣虛弱地點點頭,也顧不上害羞或是困惑時澤的溫柔,乖巧地照做。
她的腳踝有些紅腫,時澤將冰袋敷了上去,由衣忍不住縮了一下腳,但時澤牢牢的抓著,並一邊說:「應該扭傷了,先敷一下,等下我幫妳纏上繃帶固定,如果兩三天後還很痛,記得去醫院知道嗎?」
「好。」由衣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謝謝。」
「妳究竟怎麼了?也不像感冒啊?」
「就——女孩子的問題啦。」她有些不好意思直說,但時澤馬上了解她的意思。
「需要吃藥嗎?」
由衣搖了搖頭,目前受傷的部分還比較不舒服。但她忽然像想到什麼一樣,緊張地問:「我們第幾名?」
時澤瞪了由衣一眼,隨後嘆口氣,「放心,是第三名。」
「那就好……」
時澤實在氣在心裡口難開。
他真的不懂,即使摔得遍體連傷了,那個她心裡的人也不可能飛奔到由衣的身邊,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努力?
他們都只是十幾歲的學生而已,即使像時澤這樣的人,最多也只是被安排好一條菁英的路,走到今天也都還只是中途而已,而由衣想著的那個人卻超前了那樣多。
就因為這樣,所以這個傻女孩就必須用笨方法這樣一直追著。
他忽然很想見見那個人,然後或許他會揮他一拳。
時澤不知道這種生氣究竟是吃醋還是心疼,又或者兩者都有。
他不發一語,幫由衣纏上了彈性繃帶,感受到由衣的目光,於是他拋回一個疑惑的眼神。
由衣尷尬笑了笑,「我只是想學學看,扭傷的正確處理方式。」
「幹嘛,妳的志向是當護理師還是醫生嗎?」
「我只是覺得,關於運動傷害的知識我也要學一點才行。」由衣紅著臉說。
運動傷害的知識。
時澤恨透自己為什麼可以這麼敏感發現由衣的言下之意。
他知道是因為由衣將他當成朋友,想到什麼就能直率對他說出來,而不是因為察覺到時澤的心意而想要用這種迂迴的方式推開他。
但時澤仍然有些受傷。
纏好了繃帶,由衣精神也恢復了一些。
「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站得起來嗎?」
「放心啦!」踩到了地上,雖然還有些不明顯的不適,但時澤的緊急處理真的做得很好,「慢慢走還可以。」
時澤一把抓住了由衣的前臂,然後微微曲起自己的手,強迫由衣抓住自己的手肘。「我扶妳,免得妳二次傷害。」
「我……」
「妳那麼多要做的事,不想讓身體快點好起來嗎?」
「好啦。」雖然她不那麼習慣被異性碰觸或是碰觸異性,但她並不討厭時澤,也認為他說的話有道理。
而攙扶著由衣的時澤,並沒有任何高興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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