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有些無奈地看著雙手緊緊抓著欄杆，連一步都不敢邁出的由衣。
他不懂，既然由衣完全不會溜冰，為什麼要約他來溜冰場？
只見自家女友有些微彎著腰，試著伸出腳，但又馬上失去平衡身體往欄杆傾去，她似乎用盡全身的力量才站好。然後她有些可憐兮兮地看著手塚：「你為什麼可以這樣站著不跌倒？」
「妳不會為什麼要來？」
由衣紅了臉，「那，那還不是聽說這地方很適合情侶約會嘛。晚上這附近還會有很漂亮的燈飾，聖誕夜本來要帶你去另一個地方看的……」
講到這裡，兩人都不禁一愣。
由衣是因為想起了聖誕夜的事，想起了時澤的告白。而手塚不知道是因為那天不可抗的爽約而有些愧歉，又或是感受到由衣語氣裡藏不住的失望。
總之，兩人都有些尷尬。
幾秒的空白後，手塚對由衣伸出手。
「來。」
由衣有點狐疑地看著手塚的動作，遲遲不敢放開欄杆。而手塚以眼神示意由衣看看周遭。她回過頭，看到場地內有些情侶是牽著雙手一起溜。雖然速度不快，動作也有些笨拙，但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然後由衣抿抿唇，想藏住笑意，卻有點失敗。但那也無所謂。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左手搭上去，而手塚同時緊緊抓住了她，一施力，便將由衣拖離了欄杆邊，並將她另一隻手抓住。
突然滑動起來的由衣忘了剛剛的竊喜，不由得驚叫了起來，雙腳有些緊張地胡亂滑動，而手塚穩如泰山，轉為抓住了由衣的手臂，「別亂動，放鬆。」
「可是我好像快摔倒了！」
「不會。」手塚沉穩地安撫。
「你不要放手喔，絕對不可以喔！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放開！」由衣也緊緊抓著手塚，幾乎把體重都壓在那雙強壯的臂膀上。她的恐懼已經將剛剛那一點羅曼蒂克的心情都擠光了。
「放心，我不會放手。」手塚面對著她，順著由衣的動作慢慢往後滑動以維持住兩人的平衡。
滑動了一陣子，由衣終於適應了。他們的手總算不需要交纏得那麼緊，僅以雙手的掌心牽著就可以維持平衡。由衣當然很喜歡幾分鐘前因為不可抗力而形成的親密，但那個狀態下，害怕跌倒的心情幾乎把欣喜蓋了過去。
所以能像現在這樣，牽著手慢慢滑動，體驗溜冰的樂趣，她更喜歡。
「你這樣倒著慢慢溜，會不會很無聊？」這樣問似乎有些得了便宜又賣乖，但她還是有些擔心手塚會覺得乏味。
「我也不是特別擅長。」手塚語氣平淡。
「運動選手就是不一樣。」由衣笑了笑，「什麼運動都上手快。」
冬天的夜晚總是比較快到來，很快地，露天的溜冰場周遭亮起了五顏六色的燈光。
「國光，快看！點燈了！」由衣一時興奮，竟忘記自己靠著手塚維持平衡，伸出了一隻手指著遠方。
這一放手，讓她瞬間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啊」了一聲，整個人跌入了手塚懷中。
好在手塚早有準備，兩人也一直都是沿著欄杆邊滑動，他一手撐住了由衣的身體將她牢牢抱住，另一手則穩穩抓住欄杆，兩人就這樣靠上欄杆避免了一場有些愚蠢的意外。
對於由衣的毛躁，手塚早就習慣。他僅是嘆口氣，「小心。」
「……謝謝。」由衣靠在手塚懷裡，有些尷尬。
手塚沒放開手，只是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天黑了，要走了嗎？」
由衣紅著臉，點頭如搗蒜，「我們去吃晚餐吧……」她有些不想主動離開這個懷抱，但仍然直起身體，雙手扶住了欄杆，慢慢往出口移動。
×
由衣跟家人一起窩在溫暖的暖桌中看著電視播放的紅白歌回戰。
她年幼的妹妹已經上床睡覺了，所以她久違地可以獨佔父母一段時間。她用著有些撒嬌的語氣絮絮訴說在星華的生活。
她的母親話鋒一轉，「對了，彩菜早上跟我通電話，妳幾天前去過手塚家啊？」
「噢，我去接國光啊，然後就去坐了坐。」
「你們一切都還順利吧？」由衣的母親說，「這麼久才見一次面，沒問題吧？」
跟自己母親討論男朋友的話題實在有點尷尬，而且由衣又剛好瞥見她父親不明顯的挑眉，忍不住臉紅了起來。「沒問題啦，我們不要討論這個嘛。」
沒等到倒數，由衣就急忙起身，「明、明天我跟國光約好去初詣，我要先回房休息了。」
她匆匆躲回房內，看到再過五分鐘就要過年了，便捧起了手機撥通了電話。
當電話被手塚接起時，她還有些恍惚，畢竟這段時間她撥過去經常都是撲空。
「喂？」
「國光你還沒睡啊？」
「嗯，本來在陪家人看電視。」
「啊，那我是不是打的不是時候？」
「沒關係。」
由衣坐在房間的書桌前，把玩著手塚送她的小房子，心裡一邊想著「元旦過後要記得把這些帶去租屋處」，一邊說道：「快過年了，就有點想跟你說說話，而且，能通沒有時差的電話真的好難得。」
雖然語調輕鬆，但內容卻有些令人悵然，手塚在那端輕輕「嗯」了一聲。
「國光你元旦後還會待幾天再走對吧？我之後要參加寒假輔導，然後就開學了……」由衣煩惱著該怎麼安排短短幾天的行程。
「妳現在很積極在課業上。」
對於手塚忽然提起這件事，由衣怔了一下，然後輕鬆地說：「對啊，我也跟你說過好多次了。」
「……即使到了德國，妳們學校所在城市也離我現在待的地方有些距離。何況，我或許未來幾年也可能去別的國家或是回到日本。」
「但起碼，你目前的規劃，就是待在德國，對吧？」由衣表情有些僵硬，但手塚看不見。「所以至少一年、兩年，可以沒有時差的聯絡。就算是不同城市，移動起來也比跨國方便呀。」
手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才輕聲應和。
「而且啊，」由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積極，「爭取到出國的機會也能讓我未來能選擇的道路更廣，沒爭取到的話，以我目前累積的成績在日本國內也能考上不錯的大學，怎麼想都不是壞事嘛。」
「嗯。」
寺廟的鐘聲響起，宣告著一年的開始。
由衣歡快地對著手塚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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